赵悦想过无数次,一定是因为自己的懦弱才会导致母亲受到伤害,以至于她走的时候都不肯带她一起走,她一定是恨自己的。
她也想过无数次,该如何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别人。
失去父母的那么一段日子,她叛逆的发了疯,逃学和村里的男孩们混在一起,爬山、涉水、上树、偷别人家的庄稼、和男孩们打架……没有父母的庇护,她常常遍体鳞伤。
也是那段日子,她明白了,只有自己变强大,才不会被人欺侮时只能缩在角落痛哭。
后来,等她终于考上警校,拼了命地名列前茅强大起来时,却得知了母亲早已改嫁的消息,母亲有了新的人生,再也不需要她的保护了……赵悦恶狠狠地把手里的刀抵在赵丰年的脸颊边:“赵丰年,你敢动试试!”
她是在发怒,她的心里憋着一团火,按住这个人,仿佛就控制住了曾经那个毁掉了她全部童年的人。
“悦悦……悦悦……你这是干嘛?
快放开你爸,这可是你亲爸,你这……”震惊失神半天的崔俊兰终于回过神来,又是惊恐又是担忧,跌跌撞撞地从炕上跳下来,想要拉开赵悦。
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,要是让赵家老两口知道了,指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。
何况这世上哪有女儿拿着刀对着爹的道理?
谁知道,她拉了两下,竟然没能拉动赵悦。
她吃惊不小,她的女儿她自己知道,六七十斤,以前就算犯倔,她也能搂着晃一晃哄一哄,可现在,赵悦力气大的吓人,她扯了两下,竟是纹丝未动。
赵悦全然不理会崔俊兰,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赵丰年,手里的刀离他脖子更近一点,一字一顿地说:“赵丰年,以后别再让看见你打人,不然,下回就用这把刀划开你的脖子!”
赵丰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,她竟然直呼自己的名字,还扬言要杀了他?
他嘴唇哆嗦了一下,还想用当爹的架子唬她,嘴硬道:“你……你敢!
我,我是你老子!”
赵悦眼睛都没眨,随手就在他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:“你看我敢不敢!”
这一刀,是为了那个无辜死去的女孩。
赵丰年吃痛,嘶了一声,痛苦地皱起脸。
“你再敢打她,我就宰了你!”
赵悦阴恻恻地说着。
她的话好像是从缝里蹦出来的,这让赵丰年有一种自己的骨头正在她的嘴里研磨的感觉。
他毛骨悚然,仍然嘴硬:“你……你这是大逆不道,不得好死!”<23>赵悦冷冷地看着他:“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,我还是你女儿吗?
你真的相信人能死而复生?”
赵丰年怔楞了一下,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了出来。
昨天赵悦死而复生,他先是害怕不已,以为厉鬼索命。
跑出去喝酒壮胆把这事和酒友说了,酒友给他出主意,听说有一种叫假死,就是一口气没倒上来,等这口气缓过来就又复活了,很正常。
他得了“科学的”心理安慰,又有酒精壮胆,这才敢回来继续耀武扬威。
可现在,他的酒全醒了,他望着赵悦那双黑黝黝的眼睛,只觉得陌生和恐惧。
“你……你是谁……”他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蠢问题。
赵悦轻轻笑了一下,笑的很诡异,令赵丰年汗毛倒竖,声音却忽然变得亲昵起来:“爸,我是悦悦啊。
只要你听话,我就是你的乖女儿,这把刀,也不会落在你脖子上。”
这云山雾罩鬼气森森的回答,比直接告诉他换了个人还恐怖。
赵丰年觉得她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好像在嚼自己的骨头,从齿研磨之间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。
赵丰年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庄稼汉,受乡下的环境限制,骨子里还很迷信,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借尸还魂的恐怖故事,凉气一阵阵地往上蹿。
赵悦看见他的脸色惨白,估计吓的不轻,这才站起身来,一手垂着倒拎着菜刀,一手伸着作势要去扶赵丰年,和没事儿人一样,一脸天真:“爸,用不用上卫生所去瞧瞧?
来,我扶你。”
赵丰年看着她那堪比剧变脸的表情,愈发心里发毛,他避开赵悦的手,闷声站起来,一瘸一拐地坐到了炕沿上。
赵悦很满意,他应该短期之内能收敛一下自己动手打人的习惯了。
可惜她这具身体太瘦弱,不然刚才那一脚,就能送赵丰年个断子绝孙一劳永逸,啧啧,真是可惜了,赵悦遗憾地想。
她把菜刀朝着灶台上一扔,发出一声巨响,把惊呆了的三个人都吓的一激灵。
“妈,被子和衣裳都湿了,拿出去晾吧,晚上还要盖呢。”
转眼之间,赵悦又变成了那个单纯又贴心的岁小棉袄,仿佛刚才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一样。
崔俊兰回过神来,哎了一声,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赵丰年,便唯唯诺诺地抱着被褥出去晾晒,赵悦跟着出来帮忙。
出了门,崔俊兰回头看了一眼赵丰年,压低声音,有些责怪地说:“悦悦,你刚才那是干什么?
那是你爸,你怎么能做那么大逆不道的事?”
赵悦似笑非笑:“亲爸打死亲闺女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吧?”
崔俊兰噎了一下。
赵悦的眼神又变得可怜起来,眼睛里盈盈有泪:“我昨儿差点死了,就想明白了,以后再不能忍气吞声受人欺负。
昨天是我,明天又会是谁?
是我姐?
还是你?
妈,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和姐姐哪天就被我爸活活打死吗?”
少女的声音软糯凄楚,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,听的人心酸。
“妈,你知道死了是啥感觉吗?
我知道!
周遭黑漆漆的,冷冰冰的,和冰窖一样,我叫你妈妈救我,妈妈救我,你都听不见……”崔俊兰一想到那个场景,再看看女儿的消瘦蜡黄的小脸,只觉心如刀绞,她一把把赵悦揽进怀里,心疼地一遍遍摸她的头:“悦悦乖,以后妈妈在,谁也不能碰你们姐妹一根指头!”
赵悦的声音哑哑的,好像哭了一样:“妈,我也不想你被我爸打死,我拼了命也要保护你!
别人说我不孝也好,大逆不道也好,我都认了,我就你一个妈妈……”这孩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啊……这话简直把崔俊兰的心都揪起来了,她用力地点点头,哽咽着说不出话,只能不住地点头。
赵悦将下巴枕在崔俊兰的肩头,享受着久违的母爱,嘴角逐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。
在0年代,这样落后的山村里,男人打女人,女人要顺从的思想还根深蒂固,赵悦根本不指望一次就能让崔俊兰觉醒反抗甚至离婚。
但是为母则刚,利用崔俊兰的母性和对孩子的愧疚,可以把觉醒的种子种下去,总有一天她能带着妈妈和姐姐,离开这个家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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