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有了大概的范围,季天明队长就马上开始布置。

这个古城以前是有名的贼城,因为有几处驰名中外的古迹景点,每年的游客络绎不绝,常言说穷家富路,所以每一个游客都是备足足够的现金,这就吸引了全国各地的盗门高手到此寻找猎物,说有一个京都人过来旅游结婚,第一天上城墙,丢了手表,第二天去民族街,丢了手机,第三天去王陵,包又在大巴上丢了,吓的赶紧拉着新婚妻子打道回府,回去后同事问:咋这么快就回来了?他说,再不回来怕是老婆都要丢了。于是就有了这样的调侃:但凡是去过古城没丢过东西,那就肯定是天选之人,回去买彩票绝对中大奖。传说归传说,不好的名声出去了,这倒是事实。

这些年,古城大力整顿社会治安,创建文明城市,抓了一批又一批,总算扳回点名声,再加上网上支付流行,大家出门很少带现金,这些盗门的差不多都改弦易辙了,类似的案件就少了不少。贼少是少了,但作为公安防盗这根弦却一直绷着,于是就发展了一批线人,以备不时之需。

天明操起电话,分别打给了当年的两个贼王,一个是南城张一手,一个是北城的王无踪,

前者凭着一支神出鬼没的快手,成了北城的小偷大哥,后者则是靠着一身飞檐走壁的绝技,也雄压南城半边天,这两个人都是被判过刑,出来后就洗手不干了,一个开了连锁超市,一个经营着一家娱乐城,都是正经买卖,但威势还在,让他们找一个盗贼,应该不是太难的事。

看着季天明一通电话忙个不停,柳叶眉也拿起手机,想了想,发了一条短信出去。

……

谌龙的手机提示音,并没有把他从打坐中拽出来。

每天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,正是阳气最盛的时候,也是打坐练功的最佳时机之一。

自从他七岁时跟了癫道长】起,每天子午卯酉这几个时辰打坐成了他雷打不动的功课,今天他按惯性“以心行气”和“以气运身”,气息从任督二脉周转72个小周天循环运转完毕,他才缓缓收息温火,气沉小腹,然后微开双目,轻伸左手拿起手机。

一看是柳二的短信,他皱了皱眉:问最近去过威尼斯小镇吗?真是个老 “二”,让我咋回答你呢?

<23>“莫名其妙,护照不是被你们没收了吗,咋去?”

发出回复信息后,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备注的名字改过来,算啦,不改了,上次她看见了他标注她‘’柳二‘’的名字,居然在他下面气汹汹的问:我是老二,谁是老大?

他继续压了下去,笑着说:这不,老大来了。

今天又是周六,下午该去养老院看看去了。他简单地冲了一下淋浴,就出了院子。癫道长说的“子午温养、卯酉沐浴”他一直不太认真,每次子午后洗澡,他都感觉更加神清气爽。

横穿过马路,谌龙直接去了对面的驴肉火烧店,老板娘看见他进来,急忙迎过来:“龙总来啦!刚到的驴肉给您留着呢,还是老规矩?”

“嗯呐。”谌龙答应一声,顺手拉过一把椅子,冲着老板娘说:“你那个招牌该改一改了,别叫驴肉火烧,该叫驴肉夹馍才对。”

“是,是该换换招牌。也就是您龙总能弄出这吃法,人家都是猪肉夹馍,我按你的吃法,用白吉馍夹驴肉,生意还真火了不少呢!”

“天上龙肉,地下驴肉嘛!对了,今天多带20份,那边新来了十个老人。”

两个驴肉夹馍,一碗驴肉汤下肚,身上微微起汗。谌龙抹了一下嘴,就提起老板娘准备好的两大袋子,穿回马路向地下车库走去。

刚踏上斜向下的坡道,他感觉有点异样,拿出遥控器一按,随着他那辆悍马的鸣叫,晃出五个人来。为首的是个一米八的壮汉,下巴上的横肉都快堆在宽厚的肩膀上了,冲他一招手:“喂,兄弟,麻烦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
谌龙继续往前走着:“尊驾是?”

壮汉说;“北城王无踪你知道吧!那是我大哥,请你过去聊聊。”

谌龙皱皱眉:“不是一条道,不走一条路,不好意思。”说完就到了悍马车前。

“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。”随着话音,一股拳风从后面扑来。谌龙身体微微向右一飘,轻轻推出后肘,只听后面“啊!”随后噗通的一声,谌龙回过头:“我说过,不是一条道,请让开路。”

躺在地上的壮汉一抹鼻孔上的血,大喊:“你们是死人啊, 还不给老子上!”那四个小平头发一声吼,同时出手,就在这一瞬间,只见谌龙就地一转身,左腿闪电般一圈轮回,四个人几乎同时摔了出去。

然后,谌龙走过去蹲在壮汉身边,一字一顿的说:“不管你老大是谁,你回去告诉他,离我远点。”

随后慢条斯理的上了车,把手里的两个大塑料袋放在副驾上,轻踩油门,悍马就缓缓的上了出口斜坡。

驶上东郊的主干道,不出所料地拥堵,谌龙打开音乐,那首熟悉的女中音飘了出来:

那一日闭目在经殿香雾中

蓦然听见是你颂经中的真言

那一夜摇动所有的经筒

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

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

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

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

不为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

那一瞬我已飞

哦飞成仙

不为来世只为有你

喜乐平安

每一次听完这首歌,谌龙都会生出一股莫名的悲怆和酸楚,他知道这是西藏那位谜一样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情诗,但他总觉得这首歌也是写给妈妈的。

他从小就没有父母的印象,他的记忆是从三岁那年突然开口说话开始的,他觉得好像从自己一出生,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,直到七岁时被癫道长带走。

听奶奶讲,他三岁以前一直不会说话,开始还以为是个哑巴。有一天,爷爷背着他去镇上赶集,一个马戏台上的猴子,看见他就直往下扑,伸着手给他递它手上的香蕉,他接过香蕉,突然开口说了一声:猴子。爷爷听见了,大惊,扳着他的肩膀直喊:你说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他看着爷爷,叫到:爷爷。

他爷爷欣喜若狂,也不赶集了,背上他就往回跑,边跑边喊:我的孙子不是哑巴,不是哑巴,他会叫人了!

虽然他会开口说话了,但那时候他发音迟钝,再加上没有父母,经常被别的孩子嘲笑,并追在后面仍牛粪或者石头,每当他哭着跑回家,奶奶就会抱着他说:我的乖孙儿,别难过,贵人语迟,你将来是贵人呢。所以他就很少和其他小朋友玩,总是宅在家里,翻看小人书,或者爷爷的药书,或者静静的坐着。

他爷爷是个老中医,经常在家里念叨一些药方给他听,他虽然发音不准,但听过的东西一遍就记住了,教的一些手工,他也是看一遍就会,尤其是对爷爷教习他的息虑凝心特别喜欢,每做一次,就觉得说不出的熨帖舒适,有时一坐就是一天。他爷爷高兴地逢人就说:别看我这小孙子语迟,可灵性呢,有大静气,将来说不定真是贵人呢。

在他五岁那年,爷爷就把他送进了学校,本来老师看他年龄最小,也没特别在意他,没想到不到三个月,小学的字他都认全了,于是直接把他放到二年级,又没想到,到了期末考试,他居然全是一百分,老师们都很惊讶,下半学期开学后,就给他一个特例,一到六年级的课,他可以随便去听,想上哪个年纪就去哪个年纪,结果,到他七岁那一年,他也只是上了两年学,玩闹中就六年级毕业了。下面该上初中了,但是人家不收,理由是年纪太小。没办法,爷爷就买了很多书,让他自己爱看啥看啥,随意的荒着。

这一年刚过正月十五,爷爷的老朋友癫道长来看爷爷,住了几天发现谌龙静气非凡,就简单说了几个练气口诀,让他试试,结果惊喜的发现他任督大脉天然自通,说,这样散养着可不行,这孩子是个天才,不能耽误了。爷爷知道癫道长是个老牌大学生,因为说错话被打倒,才做了道士,常常说话颠三倒四,人们听不懂,所以就都叫他癫道长,其实本事大着呢,于是,就让道长把他带走了。

临走前那一段时间,他也问过几次奶奶,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,奶奶总是说: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,等你长大了,他们就会回来看你。

在他二十二岁从医学院毕业那一年,奶奶都掉光了,这时候他们没来看他,到现在他快三十了,他们依然没有来看他。他隐隐约约觉得他们早就不在人世了,但他不愿意相信,也不敢去证实。癫道长也说:你好好炼你的功,他们就在附近看着你。小时候,他真的认为只要他好好练功,爸爸妈妈就在附近看着,到后来,成了习惯,但他依然觉得有人确实就在附近看着他。要不然,他十岁那年随癫道长到终南山深处采药,掉下悬崖时,怎么能刚好掉进那个山洞?而在那悬崖上的山洞里,他怎么能际遇奇巧,三年后翩然下山?

想起那些年,他是凄苦地孤独,但也无忧地快乐!那是怎么样的修炼岁月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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