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寂的夜空给了这歌声最好的展现时机,歌声很快在空旷的打谷场上空荡漾开,回旋几圈后慢慢向远处的山野传去,熟睡的人们朦胧之中似乎听到些什么,可是实在太累了,翻个身继续睡。

长辫子唱了一会后停下,回头对莫莫弄说:“代表哥哥,给鼓掌呀。”

莫莫弄从失神中归位,用力地鼓掌,说:“唱得真好听!”

长辫子满足地笑了笑说:“还会唱很多歌呼,都唱给你听好不好?”

莫莫弄连忙点头。

长辫子又对着夜空唱起来:“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......”

莫莫弄痴痴地听着,虽然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意思,但觉得不管唱的什么,一定很有道理,因为是长辫子唱的。

又唱了一阵,长辫子停下来说:“代表哥哥,我唱累了,到你唱给我听好不好?”

莫莫弄略显为难,“我们学校老师都不教我们唱歌,”犹豫了一下,莫莫弄接着说道:“但是以前我经常听到村长家里影碟机放的一首歌,我会哼两句,现在只唱给你听,可是你不能笑话我。”

长辫子说:“等一会儿。”然后她躺下,接着说道:“我要像代表哥哥一样躺着听歌,好了,你唱吧,我不笑话你。”

莫莫弄坐起来,对着星空酝酿了一会儿情绪,突然觉得这静寂的气氛让人很不自在,他转头看看长辫子,发现她正翘首以待,他只好硬着头皮,清了清喉咙,然后开唱道:“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,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,你无怨无悔地爱着那个人......”
<23>唱了这几句,莫莫弄不得不停下来:“我忘了后面怎么唱了。”

长辫子笑得不住打滚,笑罢,认真说道:“唱得真难听,但是我很喜欢。”

莫莫弄躺了回去说:“你知道这首歌唱的什么吗?”

长辫子说:“知道,是说一位姐姐爱哭鼻子。”

莫莫弄说:“不对,这首歌唱的是一个儿子对爸爸的爱。”

长辫子想了想说:“好像你说的对。”

莫莫弄说:“你为什么会来我们村?”

长辫子说:“因为我想来啊,我在电视上听说乡下很好玩,然后又听到我爸说要去乡下,于是就央求他带我来,所以我就来了。”

莫莫弄说:“你觉得这里好玩吗?”

长辫子说:“好玩。”

莫莫弄说:“为什么?”

长辫子不假思索地说:“因为有代表哥哥在啊。”

月亮已经倾斜,再没有角度让月光照进来,萤火虫似乎也已经能量耗尽,尾部那里不再闪光。周围的人和动物都已熟睡,只有偶尔吹来一阵风,带出一点动静。

莫莫弄望着他的城堡屋顶圈出的一小块夜空,对着空气说:“我们村太小,我已经熟悉了这里,我喜欢这里,但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,等我长大后,我要到山外走一走,看一看,到时我一定去城里找你。”

长辫子说:“好,我等你,你什么时候去?”

莫莫弄说:“长得足够大时。”

长辫子说:“那是什么时候。”

莫莫弄:“我也不知道,应该可能是任意时候吧。那个时候你还会不会和我一起玩?”

长辫子说:“会啊。”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粘糊,眼睛已经闭上。

莫莫弄说:“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句话,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,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。我不知道无奈是什么意思,但是我明白什么叫精彩,我现在的愿望就是去看看外面世界怎样精彩。”

微黑的窝里安静了片刻。

莫莫弄转头看了一眼长辫子,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,手搭在他的手臂上,睡得很安静。

莫莫弄继续自言自语道:“我想看完这个世界。”

月隐日出,昼去夜来。莫弄村有条不紊地接待着流逝的时光,莫莫弄每天都带着长辫子去体验不同的农趣。田埂中熏老鼠,岭上摘野果,树下打竹筒枪,溪水里摸鱼,草地上斗鸡......所有他平时觉得好玩的,他都想和长辫子一起体验一次。

快乐让时间飞逝,当第二季种下的水稻绿遍整个田园时,长辫子对莫莫弄说:“代表哥哥,我要回城里了,爸爸说有重要的事,今天就走。”

“这么快?”莫莫弄眼神黯淡,低头将脚边的石子踢开,“你什么时候会再来?”

长辫子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
突然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阵怪风,将她两根辫子吹得左右摇摆起来,莫莫弄看得出神,想起那天她刚来的情景,又是一阵郁抑,他说:“还记得我给你唱的那首歌吗?”

长辫子说:“记得,不仅那首歌,代表哥哥说过的话我也都记得。”

莫莫弄说:“我现在再唱一遍给你听,我怕你再也不会来了,我会变得没有听众。”

莫莫弄抬起头,看着她的眼睛唱道:“你总是心太软 心太软 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 你无怨无悔地爱着那个人 我知道你根本没那么坚强......”

一首歌唱完,发现长辫子眼角已经凝结出泪珠,阳光撞上去,反射出彩虹的七彩颜色,莫莫弄说:“我现在终于知道这首歌唱的是什么了,如果以后别人要你等他,你千万不要做个好人。”

长辫子伸手将眼泪抹掉,说:“嗯,我听代表哥哥的话。”

莫莫弄上前帮她一起擦拭源源不断的眼泪,自己心里也难过起来。“不要哭,如果你来不了,我长大后就去城里看你。”说着莫莫弄突然鼻头一酸,他赶紧别过头去甩掉眼泪,“但是你不用等我,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长大,可是总有一天,我会去看你!”

长辫子低头伸手到衣袋里掏了一阵,摸出一张邮票,从中间撕开,将一半塞到莫莫弄手里说:“我本来想着,到这里后给妈妈写一两封信,但是和代表哥哥一起玩后就忘记了。以后你不要给我写信,我也不给你写信。我怕信寄出去了你收不到,或者你回的信我收不到,那样我会很难过。你拿好,这半张邮票是你的,另一半是我的,这是我们的纪念物,你一定要记得保存好,记住我呼。”说着说着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,突然破涕为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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